交易所的跨国合并已有先例。澳洲的商品交易犹如一块磁铁,吸引着资源匮乏的新加坡。新交所逆境图强的收购建议并不显得没有理由。若计划成功,新的交易所将成为亚太地区第二大、同时也是全球第五大证交所。然而,双方投资者质疑计划结果,在新交所发布收购计划的当天,股价一度下滑6.7%,澳交所下滑7.4%。
澳大利亚副总理兼澳洲国库部长韦恩·斯旺(Wayne Swan)在2011年4月正式回拒新交所收购澳交所提议。斯旺解释:“我们必须要清楚,现在拒绝的不是合并,而是收购。我们不能接受让澳交所成为其亚洲竞争者的一家子公司。”
澳交所是澳洲唯一的证券交易所,世界交易所市值排名第八。在斯旺看来,新交所这一收购请求将可能有损澳洲作为亚洲金融服务中心之一的地位,也有损澳方国家利益。而且,该收购行为也将减少国人在金融领域的就业机会,并在合并之后引发大量资金流入新加坡。
虽然澳洲争和消费者委员会已为新交所收购澳交所开绿灯,称此举不会引发重大担忧,但还是遭到澳洲外国投资审查委员会(Foreign Investment Review Board)否决。
在外来资本面前,澳方更倾向借用外资而非出售公司。15年来,澳大利亚外国投资审理委员会,对外来投资以及重大商业机构的外资控股提案实行了相当严格的审查和考核制度。
澳交所近一半股权由澳洲散户持有,散户股东的声音和社会舆论反响给澳政府施加了相当大的压力,使这一并购提议从一开始就沦为政治难题。澳政府不得不非常慎重地审视此事的利弊。
另一个原因是,新交所股权有两成以上由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所管理的金融业发展基金持有,一旦并购完成,金管局将“间接”拥有澳交所,这被澳方视为对其金融系统的一大威胁。此外,澳交所虽在本益比上低于新交所,却在规模上较新交所更大。澳方深感此交易不划算。
和澳洲举国上下“收购案”热烈讨论相比,赤道上的新加坡则显得平静。在新交所宣布收购失败的当天,投资者终于为此松了一口气,这个可能是昂贵的交易失败了。新交所股价随之上涨。
《澳洲日报》发行人黄丰裕(Roger Huang)则认为,新交所收购澳交所,不仅是商业投资,也将获得澳洲交易所上市公司交易和运作上的细节。这涉及到那些澳洲公司的商业秘密。
这并不是第一次澳洲以国家利益拒绝外资。2001年,荷兰皇家壳牌集团(Royal Dutch Shell Group of Companies)对澳大利亚伍德赛德石油公司(Woodside Petroleum)的收购议案,同样被澳大利亚政府以同样理由拒绝。
资源竞争是焦点
回顾早前的并购提议,在2008年,英国提出合并澳大利亚航空公司(Qantas),但此项交易仅仅两个星期之后便以双方无法达成共识流产。2009年,中国铝业(CHALCO)提出以195亿美元收购澳大利亚力拓集团(Rio Tinto Group)18%的股权,经过一年谈判协商,项目也以失败告终。
有业者认为,中铝集团前总经理肖亚庆曾是中共中央候补委员;中铝积极公布的融资计划,本欲用以显示其资金实力,反而加重了一些澳大利亚人的疑虑。
澳大利亚方面看到的不仅仅是中国国企的实力,还有国企背后若隐若现的政府之“手”。澳大利亚前任工业部长IanMacfarlane说:“中国政府是否会试图控制澳大利亚的资源,是澳大利亚国内始终担心的问题。”
工矿业是澳大利亚的重要经济支柱,澳洲的老百姓深谙此理。黄丰裕说,既然矿藏是澳洲的天然资源,就应该由澳洲全国人民拥有。澳洲人恐怕担心,如果资源出售的第一扇门打开,以后就会陆续有其他的门打开,那么子孙后代吃什么?这是澳洲人的担心。
在澳方回绝提议后,双方交易所立即发表声明表示正式终止合并协议。但新交所仍表示,亚洲还将是全球未来几十年的增长引擎。新交所会在亚太地区寻找其它合作伙伴,包括与澳交所以其它形式开展合作。
或许是一种被拒后的风度,或者好事多磨。英航在与澳洲航空合并谈判破裂两年后,仍有意和澳航合作。时过境迁,当年“在其位,谋其事”的老板换选后,给对方又添新的希望。
在美国的澳洲国立大学(ANU)经济学教授兼股市研究专家卡罗尔(Carole)通过电邮回复本刊说:“包括以往的案例在内,澳政府回绝任何收购提议的出发点都在于交易是否符合国家利益。此次交易所并购案面对的最大障碍还包括澳洲正在对其金融领域进行整改,在整改前的一切提议均被视为过早。”这句话也可以被从旁理解为,并购在远期来看,也并非完全无望。
关于在今后两交易所会在哪些方面拓展合作,她说:“两交易所没有理由不去挖掘彼此之间的合作潜力,比如在新产品和新机制的开发层面,以鼓励新、澳两国民众在彼此的市场内进行投资等等。”
即使新交所接下来有什么收购目标,那应该会是新交所比较有把握且关系较好的东京交易所(Tokyo Stock Exchange),毕竟东京交易所目前持有新交所4.99%的股权,而且在上市规模方面也比较相近。然而,日本的经济体目前因为大地震而受到许多不明郎因素的笼罩,双方这个时候似乎不太合适商讨证券所的合并,新交所也不想被外界套上“趁火打劫”的罪名。
澳洲著名投资大师,资深基金管理人,罗杰(Roger Montgomery)在接受本社专访时说:“我认为新交所此次并购提议遭遇回绝并非坏事,我不得不说他们开出的价格未免太高。在交易方面,我始终认为你的投入越大,回报就越少。”
收购是否有章可循
尽管澳洲否决了新加坡的提议,斯旺还是表示,澳政府对外资企业并购持开放态度。
黄丰裕也认为,澳洲基本上并没有排斥新加坡的收购计划,事实上已有成功的新加坡收购先例。新加坡的新电信(SingTel)在2001年收购澳洲第二大通信企业——Optus通信公司,从而成为亚太地区最大的电信公司之一;虎航(Tiger Airways)开通澳洲航线,成为澳洲当局批准的第一家进入澳洲的廉价航空公司;还有新加坡的酒店业者。
相比新加坡,中国的海外收购得到更多教训。去年,中国光明食品(Bright Food)以17.5亿澳元收购澳洲西斯尔公司(CSR)的制糖业务受挫。最后收购项目被新加坡丰益国际(Wilmar International)夺走。无独有偶,今年又一国企——五矿资源(Minmetals Resources)决定弃购澳加铜矿商(Equinox Minerals),最后让全球最大黄金生产商巴里克黄金公司(Barrick Gold)得手。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企业研究所所长张晖明教授称,西方国家对中国国企海外收购一直有排斥心理,认为国企都有政府的背景,很容易将收购与政府意图联系起来,此前中海油收购优尼科、中铝增资力拓及华为收购3COM和3leaf公司遇阻等,大都与此有关。
今年有中科矿业今年却买下澳洲LadyAnnie铜矿100%股权,让中方大呼“幸运”。分析者直言,相比中国大型国企,小型民企在海外能更灵活抄底,夺标胜出。
由此可见,澳政府并未排斥外资,而是慎用外资。资源可以出售,但是资源的掌控权需在澳洲人手里。澳政府不希望外国政府干涉资源,不管来自哪个国家。
收购不仅是一个商业行为,黄丰裕补充说:“商业收购也不能忽视澳洲的历史文化。澳洲有她的特殊之处,澳洲人在民族情感上显得有些矛盾。虽然澳洲地处亚洲边缘地带,与亚洲为邻,但在文化思想上,他们认为自己是欧洲人。谈到教育文化,澳洲父母总不忘对孩子说,我们是从欧洲来的。”